給孩子最好的,是絕大多數為人父母者的天性。想讓孩子進入好學校,有違道德?這樣的疑問顯得十分荒謬。然而,在Sarah Shanley Hope這位成長于美國中上階層鄰區的白人媽媽看來,可能就是這樣的。
在美國華人空前團結反對AA(Affirmative Action,多譯為平權運動)、亞裔細分的當下,轉而來聽聽Sarah的想法,且不論你是否認同,但求一份了解。
Sarah曾認為自己被AA了。她從小生活在紐約州布法羅市的以惡中上階層的鄰區,就讀當地明星公立學校,17歲申請大學時,Sarah覺得自己有SAT高分和不錯的GPA,又是白人,所以當她向康奈爾大學遞交申請的時候,滿心以為自己一定會被錄取,然而收到的卻是一封拒信。她回憶說:
“和媽媽一起坐在廚房里,我徹底崩潰了。我永遠上不了大學了。更糟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一名墨西哥裔美國學生被錄取了。這就像在傷口上撒鹽巴的感覺。‘因為AA,她才被錄取的!‘ 我尖叫。”
Sarah覺得自己的媽媽本可以同情地認同自己的想法,安慰自己覺得委屈是沒錯的,甚至可以和康奈爾大學招生辦公室的熟人打個電話;但媽媽當時的做法是:“她看著我的眼睛,堅定但充滿愛地告訴我 ‘一次心碎不是世界末日’。她還因為我對同學的無知言語而訓斥我,她告訴我,我們并不了解同學的實力,同時身為白人孩子,我在生活中已經享有很多優勢,事實上,我的康奈爾大學申請之路已被鋪滿了特權。“
“給孩子最好的,很多時候是侵蝕了他們的自我價值”
Sarah回憶說,知道自己當了媽媽,才知道媽媽當時能作出這樣回應,內心是多么強大,她抵抗的是一股強大的天性力量。早前美國大學錄取丑聞中女星洛瑞·拉芙琳Lori Loughlin和菲麗西提·霍夫曼Felicity Huffman的做法不可取,但沒有人會質疑她們盡其所能給孩子最好的母親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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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中絕大多數不會(沒有人脈,也沒有財力)如她們做得這么極端,但我們都會做這些事:給孩子找身邊最好的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請我們能找到的最好的補習老師,去貨比三家成績最卓著的課后學校等等…… 所作的這一切只為孩子能在殘酷的競爭中有幾分優勢。
給孩子最好的,有錯嗎?Sarah認為,問題的所在是,當我們竭盡所能為孩子爭取“最好的”——最好的學校,最好的老師,最好的教練——我們實際是無意識地在強化壓迫系統(Systems of Oppression是指扎根于我們社會中的文化價值觀和習慣,支持一些人和人群壓迫另一些人和人群)。她說:“很多時候是侵蝕了他們的自我價值。“
“我們也讓孩子總覺得自己不夠好”
Sarah覺得身為白人,生活在白人主導的文化中,會日益自戀。結果就是即使享有巨大的特權,也總是滿口不滿,懼怕平凡;自然而然地,也不想讓孩子變得平凡。她說:“這種無論如何要給孩子最好的沖動,會隨著我們自身擁有更多的財富和特權而變得更為強烈。而這么做,會在悄無聲息地給孩子留下一個感覺,總覺得自己不夠好,一定要脫穎而出,否則就是失去父母的愛。”
這種育兒模式,研究人員通常稱之為“掃雪機育兒”(snowplow parenting)。這類父母就像掃雪機一樣轟隆隆地為孩子掃清一切障礙,替孩子去拼,讓孩子不必遭受失敗、挫折或喪失機會。但這種育兒方式,專家發現容易讓孩子產生抑郁和焦慮。
在Sarah看來,給孩子最好,實際上很有可能給孩子未來的人生掩埋了毀滅性的“地雷”,同時也對其他族裔孩子造成傷害。她認為,我們常常告訴或是用行動影響自己的白人孩子,特別是白人男孩,他們應該得到最好的;這個過程,其實也在灌輸他們“白人至上”和“父權制”的價值觀。
Sarah說,雖然我們在家門口插上 “珍視黑人生命” (Black Lives Matter)的標語,但實際上我們把孩子送到私立學校,借助自己的社會關系網為他們獲得實習就業機會。我們的真實行為是在進一步把我們的孩子(白人)和其他族裔隔離,蠶食資源,獲取捷徑,無聲卻有力地告訴孩子他們應該站到成功之巔,且幾乎總是可以到達那里。與此同時,我們也給孩子不斷強化了受害感,即當他們沒有取得領導角色、達成目標,或是沒有收到預期大學錄取通知書時,覺得自己是 “受害人” 。
所以,身為父母,白人父母,應該認清并接受自身持有的偏見,在“給孩子最好的”父母天性沖動面前保持理性,常常問自己這三個問題:
1. 我的孩子是否有權獲得這個(學校、獎學金,工作)?問問自己,他們是否比其他孩子更值得。
2. 獲得這個機會對孩子的幸福至關重要嗎?作為父母,我們工作是保護孩子的安全,幫助他們在生活的起伏中找到快樂和自我實現,但這不包括確保他們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或者是我想要的東西。
3. 如果我給孩子去爭取了,那么會產生怎樣的長期影響?再三思量你做選擇時,給學校、雇主,或是其他父母,最重要的是,我們自己的孩子,傳遞了什么樣的信號;是否會助長他們白人至上(父權制)的價值觀。
“與其給孩子爭取最好的,不如看到孩子自身最好的一面”
不給孩子爭取最好的,是反天性的做法。讓孩子經歷失望、不適,以及失敗所帶來的各種情緒,看似不夠和善,但事實恰恰相反。與其給孩子爭取最好的,不如看到孩子自身最好的一面。這樣的轉變可以培養孩子的尊嚴,幫助他們認識自己的價值和人格,而不是4.0的學習成績或是去常春藤學校這些表象。當他們有這種自信時,一個錯誤或者錯失的機會就不會摧毀他們的自我意識或激起對另一個人(族群)的虛假優越感。
這是Sarah Shanley Hope,一個生于長于中上階層的美國媽媽對“想讓孩子進入好學校,有違道德?”的解讀,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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