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孩子們走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名師采訪36：阮甜怡

阮甜怡老師“主授托福閱讀”

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碩士，對外英語教育專業(yè)

曾獲美國常青藤聯(lián)盟新生獎學金

在賓大期間任教大學Engineer's English Club

曾在美國、英國任教多語種類Program

教過美、英、華裔、第三世界國家等不同年齡段語言學習者

多次參加各類教育學、語言學的學術(shù)會議

在世界應用語言學期刊上發(fā)表語言學論文

在澳洲布里斯班舉辦的第17屆世界應用語言學大會上發(fā)表演講

在語言學、教育學的學術(shù)界摸爬滾打多年

1?、從事教育工作是從幾歲開始起的理想？

 

我從小一直對語言感興趣。高中時想學對外漢語，當時的理想是去國外開一間中文學校，把美好的母語傳播給世界。后來出于種種原因走上了語言學的“不歸路”，直到研究生畢業(yè)去了教育學院，學習了對外英語教育TESOL專業(yè)。 現(xiàn)在做英語老師算是殊途同歸吧。我覺得教中國孩子英語更有意義：語言本身只是工具，關(guān)鍵是能幫助孩子們走出去，看看更大的世界。

2?、教不同國家學生語言課程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我教過挺多Language Program：英語方面教過來自世界各地的賓大訪問學者，也教過比較多的中國孩子；中文方面教過4-6歲的美國孩子、愛書法的英國老奶奶、華裔二代，還有一些各國的留學生。由此觀察到不同人群學習的難點。 除了語言本身的差別（比如音調(diào)，不僅外國人學中文的難點在此，中國孩子學英語也要過intonation這一關(guān)），其實最大的區(qū)別在于motivation，就是學習者動力非常不同。

一般成年人的學習動力比較強，而青少年有時會缺乏自我驅(qū)動力，更多的是有外部需求不得不學習，就容易產(chǎn)生畏難或抗拒情緒。這個現(xiàn)象在中國孩子中很普遍，在學中文的華裔二代身上也會存在。這個時候，我們教育者最大的工作不是教給他們語言本身，而是幫他們克服抗拒情緒，形成學習興趣和動力。
3?、能淺談一下你對語言學和教育學的理解嗎？

 

語言和教育都是人類社會重要的組成部分，學語言學能打開一扇認識社會的窗戶。

比如：我一直很熱愛母語（可能是最熱愛母語的英語老師），學了語言學才知道中文沒有性、數(shù)、格，這和我們祖先比較抽象、重視哲學的思維習慣是相契合的。

再比如“雙言社會”（以香港為代表），他們的語言使用和態(tài)度也跟社會形態(tài)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教育學更注重的是人。人在不同成長階段的學習方法、自我驅(qū)動力、接受程度是不同的，也就需要教育者哪怕是在教完全相同的語言內(nèi)容時，也要采取不同的方法和技巧來適應學習的人群。

課堂組織是一門大學問，我個人比較傾向溝通式學習，這種方法能刺激學生去使用語言來表達自我，而不是在應試技巧的填鴨中昏昏欲睡。 ? 對我來說，語言學和教育學是相輔相成的。學語言學的經(jīng)歷對我做教育也有很大幫助。

4?、你覺得中國本土學生最早應該幾歲開始學英語？

 

我認可現(xiàn)在的主流觀點，就是在孩子很小的時候進行雙語教育是最好的。

比如美國華人家庭：

在家里會自由使用中文和英文，孩子同時學習兩種語言作為母語。這就好像我們上海是吳語區(qū)，孩子在原生家庭中同時學會了上海話和普通話是很常見的（從國際語言學的角度講，吳語和普通話不能做到mutual intelligible，因此屬于不同的語言，而不僅僅是方言）。

但是早期雙語教育其實并不容易實現(xiàn)。國內(nèi)許多以雙語為噱頭的早期教育并不能做到浸泡式學習，而且孩子本身在日常生活中還是僅僅使用母語。如果是這樣的話，這時候的英語學習可能效用并不大。

如果不能做到浸泡式學習的話（也并不絕對必要），就建議孩子掌握好母語之后，到小學階段再開始高強度的英語學習。這樣不會導致學習母語的階段受到干擾，得到太多負反饋而產(chǎn)生挫敗情緒。在教育得當?shù)那闆r下同樣可以把英語學得非常好。
5、 有人說中國學生的英語永遠趕不上英語native speaker，你怎么看？

 

如果“中國學生的英語永遠趕不上native speaker”是一個選項，我肯定讓學生不能選，因為這個說法太絕對！誠然，從大數(shù)據(jù)上講，我們的英語不如native speaker是正常的，就像外國人的中文也沒我們講得好。但是，英文如native speaker一樣的中國學生是存在的，并且也不在少數(shù)。

首先，我在英國和美國留學期間就見到過很多高手。我自己也經(jīng)常被美國人夸獎“像是在這兒長大的”。我的學生當中也有托福口語26、28分的高手，他們?nèi)饬魧W之后再強化一下日常俚語，沒理由比native speaker差。

其次，該如何定義“中國學生”？小學出國的算不算呢？從小接受美國教育長大的“半華裔二代”沒有理由講不好日常使用的語言。但他們的中文可能會退化。最近很火的《中國有嘻哈》中的Hiphop Man歐陽靖，英文rap能打敗黑人，蟬聯(lián)幾屆battle冠軍，但用全中文rap就被淘汰了。他就是華裔二代，對他來說英語是第一母語，中文才難學呢。

此外，英語也分聽說讀寫。傳統(tǒng)的中國學生雖然口語的流利度不一定強，但語法都不錯，讀寫比較強。而美國有很大一部分native speaker人群是沒有接受高等教育的，他們的語法未必嚴謹，讀寫方面可能還遜于這些中國學生。

再者，即使英語趕不上native speaker又有什么關(guān)系？語言就是一門工具，不分高下。只要能夠滿足使用的需要，為什么非得跟native speaker較勁呢？學了語言學之后，了解了語言發(fā)展，我覺得我們應該更客觀地看待語言本身。只要溝通沒有問題，只要足夠自信自如，只要愿意學習進步，就算帶一點口音，美國人可能還會覺得exotic accent is sexy呢。

6?、平時除了上課做教研，你會選擇每天花多少時間與自己獨處？

 

不工作的時候就是陪家人和獨處。在工作時間要跟很多人（學生、家長、其他老師）溝通，陪家人朋友的時候我也會很注重溝通，所以獨處的時候我就喜歡做一點安靜的事情來調(diào)節(jié)，比如做手工（算是手工大拿）、錄歌（能關(guān)在屋里一整天）、種花（陽臺有個小花園）、養(yǎng)貓（家里兩只貓，準備養(yǎng)第三只）等等，也算是跟自己溝通的方式吧。

? 7?、“工作和生活”是密不可分的，對此你是怎么理解的？

 

“更好地生活和更好地工作是密不可分的”，這句話出于富蘭《變革的力量——透視教育改變》。作為一個教育者，有這樣的感言一點不意外。因為教育是基于人的工作，所以工作和生活的界限本來就沒那么分明。下課并不標志著工作的結(jié)束，還要改作業(yè)、備課、解答學生問題、相應家長反饋。和學生聊天、了解孩子們對課堂的想法、對同學的情感、對未來的暢想，本來就是教育的一部分，同時也充滿了甜蜜美好，是做教育最棒的一部分回饋。

一方面，因為教的是語言，素材也都可以來自生活。看到好的書，好的紀錄片，好的美劇、動畫片，聽到有意思的英語演講，會想著分享給學生。一些有趣的語言現(xiàn)象（包括母語中的語音語法），也會攢下來和有興趣的學生分享。

另一方面，好的工作也會讓生活更美好。在工作中得到的正反饋，不管是來自學生的感謝、同事的關(guān)切還是領(lǐng)導的肯定，都能讓我得到更多的價值感，在和家人的相處中更加自如，更有信心和能力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對我來說“工作和生活密不可分”不是加班加點的抱怨，而是一個正反饋循環(huán)。不存在工作之后才有生活，而是工作和生活中度過的每分每秒構(gòu)成了生命本身。

8?、除了當英語老師之外，你曾經(jīng)還有過什么夢想是想做卻沒有做的？

 

那就是當對外漢語老師了！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祖國有更強的競爭力，讓我們的母語（which is really beautiful）不要在文化上屈居人下，真的實現(xiàn)“全世界都講中國話”，讓教中文也能成為能糊口并且有驕傲、有技術(shù)的職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