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養批判性思維的TOK課程

在網絡上時常會看到這樣的案例。我們國內培養的尖子生高中后以優異的成績被世界頂尖名校錄取，但不久之后會發現學習非常艱難。根據搜狐教育頻道報道[i]，就算成績和各方面顯示優秀，拿到了像耶魯大學這樣的名校的錄取通知，真正上起學來還是十分吃力。某一年耶魯12位中國學生只有7、8個能按期畢業，其余的要延期。我還看到過有美國名校勸退中國學生的情況。雖然這當中有很多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我覺得其中一個比較主要原因是我們目前教育體系培養出來的學生的學習和思考方法與西方大學教育的要求不太一樣。

女兒到新西蘭讀書后，我感覺新西蘭學校課程中對思考能力的培養比較重視。到了今年，女兒12年級上了IB課程以后，則更加明顯。在IB的課程中，有一門叫做知識論的課程（TOK = Theory of Knowledge），能夠很好地鍛煉學生進行有深度的批判性的思考，我覺得這個課程非常值得國內希望送孩子出國讀書的家長們和教育設計者們了解和研究。

 

知識論是一門鍛煉深度批判性思考的課程

 

根據IB組織的課程介紹，這個TOK課程是關于批判性思維和探詢知識的過程的課程，而不是關于學習任何具體知識的課程。課程的整體目標是讓學生們在不同的情景下能夠回答“你怎么知道的？”（How do you know?）這個問題，并且能夠看到這樣的問題之價值所在，這會讓學生對知識產生持久的興趣。[ii]

具體來說，課程的目標是希望學生能夠：

 

1.????意識到批判性思維在知識的構建、學術領域知識以及更廣闊的世界的作用。

2.????了解人們作為個體和社群是如何構建自己的知識的。

3.????對不同文化、不同個人以及意識形態假設的多樣性產生興趣。

4.???對自己的信仰和假設進行批判性的反思，使得自己更可能擁有一個經過成熟思考的，負有責任和使命的人生。

5.????理解知識帶來責任并引致承諾和行動。

 

知識論課程鼓勵學生們對“知識主張”（knowledge claims）進行研究，對“知識問題”（knowledge questions）進行探索，從而了解人是如何產生對世界的認知，也就是知識的。

“知識主張”指的是那些對事物的斷言陳述，比如“我/我們知道…”，或者“我/我們知道怎樣…”。舉個例子。“我知道新西蘭位于南半球”，這就是一個知識主張。“知識問題”是針對知識的那些開放性的問題，比如， “我們該如何看待地理在自然科學中的位置？”

知識論課程中還將學習認知的領域（Area of Knowing）和認知的方法（Way of Knowing）。經過兩年的學習之后進行考核，內容包括一篇1600字的論文，和一個10分鐘的演講（Presentation）。

 

課程在實踐中學習

這個課程的學習不止在教室里，還在教室以外的地方。

有一次，女兒她們知識論課程的老師組織班級去美術館參觀。這對女兒來說真是天大的好事！她自己喜歡美術，上知識論課能夠和同學一起在美術館泡一天簡直是讓人喜出望外。但很快她就意識到，這次美術館的參觀和美術課的內容相去甚遠，她們是帶著知識論的任務去美術館參觀！

老師要求學生在參觀的過程中要選擇一件藝術作品，仔細觀察研究，思考下面的這些問題。

1.????為什么藝術家會選擇這個材料？

2.????制作這副作品需要什么樣的能力？

3.????這是一個關于什么的作品？

4.????這是符合你期望的表現形式嗎？為什么？

…

回來后，學生有一段時間可以對那個作品進行進一步的學習，然后就要進行考試了。

考試的形式很獨特！上面談到的知識主張的概念，老師針對這次美術館之行給學生提供了三句“知識主張”，學生三選其一，結合自己在美術館參觀中看到的某一件作品，進行思考，并寫出350字左右的論述。

女兒選擇的那句知識主張是“藝術是謊言，它幫助我們意識到真相。”

我看到女兒老師給的題目，腦中一片空白…?當我看到女兒寫的回答，真有點感慨她已經可以產生很獨特的思想了。

她的回答大概是這么開頭的。

“什么會被認為是謊言？而什么又能被認為是真理呢？給它們下定義難免有些含混，不過在我看來，謊言是與已知事實不符的，而真理是那些絕對的，那些被社會信仰系統作為基石的東西。...”

女兒選擇的美術館的作品是日本攝影師Hiroshi Sugimoto在1991年在新西蘭拍攝的攝影作品《劇院》。

 

 

 

按照課程的考核要求，女兒需要把“藝術是謊言，它幫助人們了解真相”這句知識主張與日本攝影師的作品相結合，并產生出自己的知識主張。

女兒的回答中談到，人們看到的照片中在黑暗的劇院里的全白發光屏幕，它并不是一個白色發光的屏幕在某一時刻的樣貌，而是攝影師通過特殊的技術把一兩個小時的電影在屏幕上投射的所有影像疊加后的結果。電影是由成千上萬張靜止的圖片組成的，但人們看電影時一般不會意識到這個事實真相，而看到的是活動的人和景象。這是否理解為電影是一種謊言藝術呢？經過一些陳述，女兒產生了自己的知識主張：“有的時候，藝術是不真實的，但它幫助人們了解真相。因為這些定義存在著非常主觀的方面，所以這個知識主張可能會隨不同的情境而改變。”

每位同學選擇的藝術作品都不一樣，不難想象，這樣的考核是完全沒有、也不可能有非黑即白的標準答案的。不過，老師會按照一定的評分標準來進行評判，考核的重點在于學生對一個外界的知識主張的批判性思考。

這樣的方法來訓練學生的思考能力是朝著西方的大學所需要的思考方法來進行培養的。這讓我想起，我幾年前在奧克蘭理工大學進修教育學的時候，在開學典禮介紹時，有位學校的老師談到，如果在大學里，你還是講師說什么你就信什么，記什么，那你很可能都無法畢業。而這樣的思考能力的訓練在目前國內的教育體系中幾乎是沒有的，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國內高中學生畢業后到西方大學讀書時會覺得步履維艱的原因。IB文憑體系的這么知識論課程值得了解和借鑒，因為這樣的批判性思考能力不僅在西方的大學學習中有用，對在將來的生活和工作中，使孩子具備獨立的思考能力，避免被蒙蔽愚弄都是極其有幫助的。